在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2015届毕业典礼上的讲话
柯
平
各位即将毕业的同学，各位家长，各位同事：
我受邀作为教师代表在这个隆重的场合同大家说几句话，感到非常荣幸。
做老师的人整天忙碌，对时间的流逝是比较麻木的。我常有一种感觉：新学期、新学年好像才刚刚开始，可实际上它已经快结束了。今天在座的各位毕业同学不知是否也有同感因为你们可能对自己刚入校时的情景仍然记忆犹新，但毕业的时刻已然来到，大家马上就要结束在南京大学几年的学习生活，各奔东西，开始自己人生的新阶段了。以后你们就是南大和南大外院的校友了。
同届校友一起再聚的机会不会太多，大都是在毕业10年、20年、30年之后。上月外院英语系2001级同学毕业10周年，集体回校聚会，他们发短信打电话，要我这个曾给他们上过点课的老师参加。我自然很高兴见到自己多年前教过的这些同学，同时也有点惊讶地发现大多数同学脸上竟都有了些沧桑（这也说明我的时间感多么迟钝：毕竟这班同学都已毕业10年了）。比较高兴的一件事情是和同学聚谈时得知：在校时不幸罹患白血病、外院同学和全体老师都曾为之捐款治疗的一位女同学最后治愈出院了；她现在苏州工作，并已成家生子，做了母亲。
南大是个历史传统悠久的学校。南大的校友遍及全国和世界；他们在新的环境里身体力行，以各种方式继续传递着母校的传统。上个学年，我应澳门大学之邀去任客座教授，曾见到我校中文系校友朱寿桐先生，其时他正担任澳大中文系主任。作为本科和研究生都就读于南大并在母校任教多年的南大教师，我在给澳大英语系本科与研究生同学授课及讲座时，也特别抽出过一点时间来介绍南京大学以及我们外院。
在澳大这所相对年轻的大学里，面对不同历史与文化背景的同学和同事，我会自然想到自己的母校，想到那些教过自己的老师以及自己教过的学生。在离开母校的那些日子里，我曾于夜深人静时回忆起自己在母校就读时的许多往事，想到过母校历史传统中一些独特的东西以及这些东西过去和现在对我们具有的意义。
作为一个南大人，我们怎么理解自己学校的特别之处呢？换句话说，给予我们学术出身的这个古老学府南京大学，它最重要、最宝贵的传统是什么？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请允许我在这里以极简方式回顾一下我们的学术父辈在建校之初时为师生们立下的训条。南大有两个现代意义上的前身：一个是校史可追溯到1888年的金陵大学（University of Nanking）；另一个就是1902年由两江总督刘坤一上奏《筹办学堂折》呈请在江宁（今南京）筹办、1903年由两江总督张之洞上《创建三江师范学堂折》奏请清廷并始建的三江师范学堂（1905年易名为两江优级师范学堂）
及其后继者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南高师）。
南高师是北洋政府时期民国六大国立高师之一，成立于1914年8月，首任校长是江谦（1876-1942，南大鼓楼校区金陵大学时期的校图书馆、现在的校史陈列馆里有他的照片）。1919年9月民国政府教育部委任郭秉文先生（1879-1969）为南高师校长，同年10月郭秉文校长聘请陶行知先生（1891-1946）为南高师教务主任。
南高师的校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诚。所谓诚，指的是道德上的自我完善和知识上的明达物理。南高师之所以仅以诚一字为校训，是因为老校长江谦认为：诚包涵着中国古代精英文化教育中所坚守的知、仁、勇（《礼记·中庸》）三达德，诚也是现代教育推崇的德、智、体育的根本基础。正因为此，由江谦校长亲自作词、中国近现代著名音乐家、艺术教育家与高僧李叔同（弘一法师，1880-1942）先生作曲的《南高师校歌》（也是今天南京大学的校歌 [2001年南大确定《南高师校歌》为《南京大学校歌》]）歌词首句便是：大哉一诚天下动，如鼎三足兮，曰知、曰仁、曰勇。
南高师的校训诚反映了南高师学术传统中最重要的特质，因而成为后来中央大学四字校训和今天南京大学八字校训中的第一个训条（字）。
校训是一个大学精神的灵魂，是大学办学宗旨与传统的凝练表达，是大学精神的灵魂。那么由包括江谦校长、郭禀文校长、陶行知先生、罗家伦校长、陈裕光校长在内的南高师、中央大学与金陵大学师长们共同奠定，由南高师校训率先表述、并由一个多世纪以来千千万万南大人传承发扬的南大精神传统究竟是什么呢？
我理解：这个精神就是江校长用诚字加以概括的知识（不只是专门的知识、更包括关于自然与人类社会的完整通识）、道德和行为有机统一的精神。（南高师教务主任、中国现代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将原名知行改为行知，以强调学识要与实践相结合，实践应为知识之目的的做法，即是这种精神的一个有力注脚。）
优秀的传统具有现代气息，具有世界性；我认为：南高师和她的传承者南京大学以诚为本、以诚为先的精神和西方文化中强调知识和德行同源同体、无法分割的思想是一致的。
本着这种知行合一的南大精神，我想代表外国语学院的同事们送给即将毕业的各位同学几句告别之言：
你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马上就会走入社会，一小部分人将继续求学，在几年后走入社会。从你们出生到你们毕业的这二三十年里，我们的国家和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二三十年里，中国和世界还会发生新的重大变化。这些变化的内容和结果将在相当程度上取决于你们的判断力与努力方向。
希望各位同学在毕业后的人生道路上，秉持母校的精神传统，面对世界的精彩或无奈，保持纯洁的心灵和清醒的头脑，在任何形式的诱惑和压力下都不做你的良心告诉你是错误的事情；用自己诚实的劳动创造财富，追求幸福，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用智慧与创新精神推进和引领学术与专业的进步，回报母校为你们倾注的心血；用大爱之心对待比你弱小或者强大的人，用义举善行改造社会，造福整个人类。
二十多年前，我在南大任教之初时教过的一位同学上完我的最后一次课后，送给我一本他特别喜欢的书，以表示他对我这个任课老师的感谢。这本书就是匈牙利数学家波利亚的名著《数学的发现》。那位同学在书里夹了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了他从歌德所著的《浮士德》里摘录的两句话：忠于守旧，又勇于创新。啊，朋友，这样我们又会前进一程！并写道：谨以此和老师互勉。今天，我愿在此把那位同学送给我的这几句歌德语录转赠给在座的各位同学，以此与你们临别互勉。
最后，请允许我与外院全体老师一起，祝愿所有即将毕业的同学们：
职场有为，事业有成，身体健康，生活幸福！
（2015年6月18日于南京大学仙林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