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 平
她沿着那条曾经十分熟悉，但现在显得很陌生的村庄小道慢慢往前走着。道路尽头拐角的右边，一座大宅高高的院墙挡住了西斜日头的光线。深褐色的木头院门与灰白色的院墙形成了安详古朴的对比，半掩着大门的院子显得幽暗而深不可测。
她在大院门前驻足凝视了一会儿，旧时的场景正越来越近地展现在眼前。
转过小道的拐角，她踏进了一座用土墙围起的院落。院子很大，靠墙生长着一排高大的白杨。白杨树下依次排列着几户人家的土屋。她环视了一下整个院落，随后便踏着光溜平整的土铺地面，缓缓走向最右边的一座小土屋。小屋的木板上油漆早已剥落，墙上的土坯也已在风雨的侵蚀下松解碎裂。屋子旁边搭着一间没有门的小小披屋，里面有土砌的简陋灶台。她用手抚摸着灶台，灶台上已经没有任何炊具。她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盒火柴。她俯身拾起小屋门边的几片杨树叶，用颤抖的手指擦着火柴，将它们点燃，然后放到炉膛里。炉膛里“呼”地一下腾起了红色的小火，火光映射出她清癯的面庞和澄澈的双眼。妇人凝视着火苗，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许久之后，她走出了小屋，来到屋后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前。白杨树下的地面有一块微微的凸起之处。妇人看着那凸起的地面，眼里渐渐泛起了热泪。秋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投向坚实挺秀的白杨树干。被清冽的秋风吹落的树叶带着飒飒的声响飞向地面，似乎要去拭干她滴落在土地上的泪水。
战争年代里，她曾在这个北方的小村庄上生活与战斗过。那棵白杨树下埋葬着她早年夭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