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 平
美国人喜欢称自己是中产阶级国家，意思是国民中大部分人既不很富裕，也不很穷。但是穷人还是有的，流浪者和乞丐大概就是最穷的人中的一部分。蒙特雷的街上经常看到一只黑色的大狗，那是一个黑人流浪汉养的。看到它你也就看到了它的主人，因为它身后总是跟着它那个头高大、推着一辆购物车的主人。购物车是超市里用的那种，一定是从哪家超市门口弄来的，里面用黑色的垃圾袋装着他们的日常用品。
美国的流浪者和乞丐有一点不错，那就是他们都很安静，不打搅别人。乞丐行乞就坐在超市的停车场或马路边上，脚前放块牌子，上书“无家可归”，等着路人发善心，而决不会拦着人讨钱。
流浪者和乞丐并非都是有色人种。事实上，白人流浪和行乞的更多。深秋的一个星期六，我起了个大早，想去附近溜达溜达，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便沿着离海边不远的一条自行车道信步走去。自行车道的一边的是十来米高的沙丘，翻过沙丘就能看到太平洋。沙丘不算高，但是不好爬，所以也没人上去。我走了好一阵，见路边的沙丘变矮了一点，上边古树参天，便好奇地往上面爬去，想看看从沙丘顶上看过去海是什么样子。沙丘上有倒下的大树。我见树下有人扔下的塑料袋，觉得很是奇怪，因为美国人对环境还是比较爱护的，这样的景象还没怎么看到过。爬到沙丘顶上，穿过密密的树丛往下走，只见周围一片满是棕红色的沙地植物，一直延伸到100米开外的海边。它们同靛蓝色的海水形成了美丽的色彩对比。因为是清晨，沙丘和海边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是偶尔有只海鸥从海上飞过来，又再飞走。我慢慢地往海边走，没走多远，又看到地上有塑料袋和人丢弃的东西。正在纳闷时，猛然发现不远处一片灌木丛后面的沙地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头戴一顶古怪的帽子，坐在一大张塑料布上，身边乱扔着一些杂物和几包装在超市购物袋里的衣服。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个女的，年纪不大，面无表情，嘴里衔着一根烟，身上穿着大概是捡来的衣服：是个流浪的。一大清早在这空无一人的海边碰上这么个人物，我心里还真有点发毛，不过为了礼貌起见，还是向她招呼了一声，问她从这里能不能走到海边。她点了点头。我便赶紧远远地从她身边绕过，往海边走。我正想这个流浪娘子话也不会说，不知道是不是个移民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句标准美国腔的问话：“你是来旅行的吧？”我忙回头答是。没想到这位娘子还是个地道的美国人。她一个人不怕冷，跑到这么个大沙丘上来流浪，是怕被警察看见，还是出于雅兴、喜欢清静的缘故，就不知道了。